一剑紫

    车厢里熄灯已经挺久的了，有节奏的咣嘡声让我开始感觉到了困倦，不知不
觉沉如入黑暗之中。光亮再次流入我的双眼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醒了。车
厢还是暗暗的，看来还是很早的清晨，静静地，我起身走到车厢的连接处，点上
一只烟，靠在车门无思维的出神。
　　
    车外的天还是灰暗的，雾气沉沉，辨认后才知道正下着很大的雨。透过雨水
纵横的车窗，外面的铅色天地中，远处连绵移动的一片深黑色的秋天的老树，树
下应该是一条乡间的土路……

    一切事物的色调都是暗的、冷的、庄重的，但在雨的冲刷和调和下，仿佛正
在开始流动，恰又被窗上的水流稍稍扭曲、折射过来。我正要感叹这不正是大自
然利用随手的几件元素写意地渲染出的一副泼墨山水么？！就在画面的一边，或
是车窗的一边，不，其实她也应该是早就存在的，只是慢慢驶入我的视线，一辆
开着明亮的车灯的巴士，是那种前面象吉普车，后面有比较长的客厢的那种老式
巴士。
　　
    在铁灰的雨雾中，两道亮橙色的光线应该格外的显眼才对，可是她就这样闯
入本已自然天成的画作中，反而显得无比的自然随意，感觉好象恰恰缺少了她的
存在，刚才的画面其实并不完整似的。现在，窗外的一片世界已经不能用写意山
水来形容，映入我的眼的，已经超越了一个画面所能表达的涵义。
　　
    沉重和灰暗中开始被正在扩散着渲染的暖意所占据。
　　
    我轻轻地把脸贴在车窗上，感觉不到透过皮肤传来的冷意，因为心已暖，怔
怔地注视着窗外的天地间，从心底泛起一抹微笑不自觉地浮上我的嘴角。
　　
    突然好象怕她消失于我的视线，驶出这片画面，又象是想要把现在的所见永
远定格为脑海里的一瞬间，我慌忙地扭回头。靠在车门边，微合上双眼，努力地
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或者说是按捺住继续欣赏下去的那份痴贪。
　　
    陶醉般地微笑着，我深深吸掉最后一口烟，对自己说：也许颠簸在旅途上的
旅行客们都逃脱不了那份奔波的劳顿，也许穿行在这样一个深深雨夜都免不了感
到寒冷和离家的孤寂无助，但真的希望，乘着那道明亮温暖的光旅行的人们，也
能在无眠的沉思中，在这片写意的天地中，在两道同样承载着旅人奔向远方的光
线交错的刹那间，也能和我一样，感受到这令人陶醉的美好一瞬，能让自己的心
被这一瞬，深深地温暖……
　　
    那一瞬，我想会让我回味很久很久，想到很多很多。如果对面那道光线里，
也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也和我一样地被感动，我真的为自己也是这一副自然天
成的画面的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而感到虔诚的骄傲。
　　
    （曾经的某一年，于西行列车）


[ 本帖最后由 问风客 于 2010-11-8 22:4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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